[诡秘之主][格尔曼中心]无名之梦
* 格尔曼，或者说，那个名为格尔曼·斯帕罗的秘偶的一段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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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的名字是梅林·赫尔墨斯。”流浪的魔术师微笑着，“我可以实现你的一个愿望。”
“我没有愿望。”格尔曼·斯帕罗说。
“你会有的。”对方温和地说道。
格尔曼·斯帕罗掏出丧钟，朝穿古典长袍的男人眉心开了一枪。流浪魔术师的身影旋涡状的消散了。格尔曼平静地收起左轮。
他突然变得极度惧怕海水，于是很快离开了船舱。
……
“你为什么要使用丧钟？”
格尔曼·斯帕罗缓缓抬起头，凝视灰雾后的模糊人影。
“格尔曼·斯帕罗是五海闻名的疯狂冒险家。”他听见自己说，“因此，他突然做出一些违背常理的事，也是完全合理的。”
愚者微微颔首，默许了这个回答。
……
“那么，你感受到了吗？”
“你想说什么？”格尔曼·斯帕罗说。
“恐惧。”气质儒雅的绅士优雅地放下了红茶，“你体会到了吗？”
疯狂的冒险家陷入了沉默。他看向自己手边的甜冰茶。“是的。”
“那是什么样的感觉？”对方问。
“你为什么要问这个？”他问。
贝克兰德的新晋大富豪笑了。他双手交叉，微微前倾，眼神温和而深邃。
“请原谅我的失礼。”他说，“只是您也知道。我们这样的人，真的很好奇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……”
……
“不错，我在报纸上打了广告。”留胡须的侦探坐在办公桌后，简洁地说道，“这是很简单的寻人任务，我现在就可以告诉您答案。”
“您是格尔曼·斯帕罗。”一叠报纸被推到他的眼前，“疯狂冒险家，赏金猎人，海盗将军杀手。五海上到处都是您的传说，悬赏高达五万金镑。”
“我要请你寻找的不是这个人。”冒险家冷冷道。
大侦探挑起眉。“好吧，看来这是一次失败的表演。”他将报纸收回去，语气依然轻快。“那么，我有什么可以帮助您呢？”
……
“倘若你不想要，可以送给我。”
格尔曼侧过脸。克莱恩在他背后站着，满足地喝着一杯甜冰茶。
“你的头。”克莱恩的目光不无怜惜，“那可是五万金镑！”
格尔曼没有言语。他冷漠地抬起右手，重重地把脑袋按了回去。“你认识这里吗？”他问。
“我可以替你去问一问周明瑞。”对方说，身影消失在灰白雾气中。
格尔曼独自伫立在木门前，等待了一分钟之久。
……
“又见面了，格尔曼。”梅林·赫尔墨斯微笑道，“你想好愿望了吗？”
“我没有愿望。”格尔曼说。
“我知道你会这样说。”流浪的魔术师耸耸肩，并未感到气馁。他左手一翻，一面银镜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上。“好在我还有另一个节目。你可以向这面镜子提任何问题，只是之后也必须回答它的一个问题。——如何？”对方露出了街头魔术师常有的那种推销式笑容。“有兴趣吗？”
格尔曼沉默片刻。他低沉地开口了。
“……什么是故乡？”
……
“我的人设有好几层。”道恩·唐泰斯说，“你想听哪一层？”
阳光照在茶杯的金边上，折射出一道金光。格尔曼眯起眼睛。“我对你的过往没有兴趣。”
长相儒雅的中年绅士并未生气。他轻轻把玩着手中的古董杯。“理论上，你我都是鲁恩人。这只是理论上。”
“很显然，他没有给你设定过故乡。”愚者的另一位眷属漫不经心地说道，“毕竟一位疯狂的冒险家，一位神秘、冷酷而强大的赏金猎人，不需要，也永远不会需要提起自己的故乡。”
……
“格尔曼，等等我！”克莱恩一路小跑，怀里抱着的非凡特性险些掉在地上，“你要去哪！？”
格尔曼没有回头。
“你生气了吗？”克莱恩气喘吁吁地追上他，“你早说的话，我就给你编一个嘛！”
下一个瞬间，克莱恩呆在原地。因为疯狂的冒险家突然抓住了他的肩膀。他的脸上一如既往地没有表情，只有目光隐隐透露出疯狂。
“克莱恩。”他问，“如果有一天，你发现自己制造的假人有了自我意识，你会怎么做？”
“当然是赶快处理掉。”克莱恩眨眨眼，“怎么了？”
疯狂的冒险家的手抓的更紧了。他的喉咙发出嘶哑地低语。“那你为什么不处理掉我呢？”
克莱恩笑了。
“你在说什么啊？你就是我。格尔曼·斯帕罗是我的一部分。我为什么要没事杀我自己呢？”
疯狂的冒险家不再言语。他缓缓地滑跪在克莱恩脚边，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庞。
格尔曼·斯帕罗发出无声的尖叫，透明蠕虫在他的手套后扭动。
神明没有表情地注视着他。仿佛他只是路边一块石头，一粒草籽，一抹灰土。
……
“我没有完成你的委托。”侦探谨慎地说道。
“我委托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。”格尔曼冷峻地说道，“这是你的车马费。”
侦探犹豫再三，没有再推却桌上那叠颇为丰厚的酬劳。
“如果我能知道你原本的长相，事情会容易许多。”侦探开口道，“我知道你是无面人。”
格尔曼冷冷地看着他。
侦探并未退缩，或许那叠钱实在是太多了。他硬着头皮继续道，“你在成为无面人前，肯定是拥有一个身份的。只要能知道长相，我或许就能查出那个人的身份，调查出他的故……”
“问题在于，”疯狂的冒险家翘了翘嘴角，“我不是任何人。”
“你想见见我原本的样子吗？”他问。
侦探犹豫片刻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。
格尔曼的脸庞开始扭曲。他的躯体很快消解了，碎成一摊污水和尸块，裹在一丝不苟的衬衫和风衣里。
那是一具腐烂多时的怪物尸体，上面爬满了白色蛆虫。
夏洛克·莫里亚蒂面无表情地抬起头。密密麻麻地黑色丝线笼罩在尸块头顶，一如他自己身后那样。
……
“你想好要许什么愿望了吗？”
在蒸汽的嗡鸣中，他缓缓睁开眼睛。梅林·赫尔墨斯出现在他对面的车厢座椅上。
“你能给予我自由吗？”名为格尔曼·斯帕罗的存在问。
摇头。
“你能给予我生命吗？”名为格尔曼·斯帕罗的存在问。
摇头。
“你能给予我解脱吗？”名为格尔曼·斯帕罗的存在问。
摇头。
“既然你一开始就实现不了我的愿望，”他嘶吼着，几乎是在发怒了。“那你为什么又要一遍遍的问我呢？”
“因为这是我的人设。”梅林·赫尔墨斯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。他的笑容近乎怜悯。“没有这些表演和台词，我们就什么都不是。对吗？疯狂的冒险家先生？”
冒险家伸出手，向虚空中一推。于是魔术师便消失了，他从不曾存在过。
……
“亚当给了我人性。”
道恩·唐泰斯收回凝视红月的目光，回到眼前的同僚身上。面容冷峻的青年男子站在绯红月光下，半高丝绸礼帽遮住了他的表情。
“他给了我一个十字木桩。”男人缓缓道，“他说，我可以选择。”
道恩·唐泰斯的目光再度移向窗外。
“有选择总是一件好事。”他说。
“哪怕瞥一眼天空就立即死去，也胜过营役一生都未能得见一次天空。”*
他久久凝视着那片月夜。
风吹动着窗帘，道恩·唐泰斯的身边早已空无一人。
……
他在历史迷雾中穿行，终于接近了那片层层叠叠的旧日废墟。
这世界上唯有他和他知晓这里，因此他知道，他一定会逃到这里。很快，他看见了那抹意料之中的熟悉身影。一切都如安排好的剧本那般上演，没有任何超出预期的部分。但格尔曼·斯帕罗却突然愕然了。他在克莱恩·莫雷蒂的脸上暼见了一丝转瞬即逝的放松。那是他不曾见过的表情。这时他突然想起了这片废墟的意义，想起了他在班西得到的回答。故乡。这是那个孤独灵魂的故乡，愚者的故乡，周明瑞的故乡。往昔梦境的碎片在他的心中涌现，秘偶不可避免地感到了一阵颤动。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来客尚有自己的故乡，那因空想而生的秘偶死后又会魂归何处？
十字木桩刺入心脏，克莱恩的躯体坠向白骨神国。
格尔曼·斯帕罗垂下眼睛，看向旧日都市的一个个房间。
他缓缓倒了下去，倒在这不属于他的故乡废墟中。
FIN
注：出自H.P.洛夫克拉夫特《异乡人》
